在传统与园林间筑就的笔墨峰峦

苏州,这座浸润着千年文脉的江南古城,自古便是文人墨客的栖居之地。从“吴门四家”文徵明的清雅到祝枝山的狂放,苏州书法始终以其独特的文人气质与地域特色,在中国艺术史上占据重要一席。而当代书法家陈国中,正是在这样的土壤中以传统为根,以园林为魂,将书法艺术推向了一个兼具古典意蕴与现代精神的新境界。
传统之根:从碑帖中汲取文脉精髓
陈国中的书法之路,始于对传统的敬畏与深耕。出生于苏州金门的他,自幼便浸淫于江南文化的氤氲之中。唐代诗人张继笔下的“姑苏城外寒山寺”,不仅成就了枫桥的诗意传奇,更在陈国中的血脉中埋下了对古典文学与书法的深情种子。他坦言:“张继的一首诗成就了我的家乡,也融入了我的骨血。”
在人民美术出版社担任编辑期间,陈国中得以近距离接触沈鹏等书法大家的艺术理念。沈鹏曾评价他“对古人的东西吃得透,化得好”。陈国中深谙“知古”之理,从魏晋风骨到唐宋法度,从碑学的雄浑到帖学的灵动,他皆能融会贯通。
然而,陈国中的“传统”并非简单的摹古。他提出“三知”理论——“知古、知今、知我”,强调在理解传统与把握当下的同时,需找到“自我”的审美意向。正如他在《行书唐诗三百首》创作中所言:“‘知我’即确立自己的艺术风格,赋予传统以新的生命力。”
园林之魂:书法与造园艺术的会通之道
若说传统是陈国中书法的根基,那么苏州园林则是其艺术创新的灵魂。评论家朱良志曾指出,陈国中的书法“不是将园林元素简单嫁接,而是在精神气质上寻找突破的因缘”。
江南园林讲究“咫尺之内再造乾坤”,这种以小见大的空间哲学,被陈国中转化为书法中的虚实处理。他运笔时追求“笔笔实,又笔笔虚”,如园林中的漏窗,通过留白与线条的交错,营造出“蹈虚蹑影”的意境。在《行书唐诗三百首》长卷中,墨色的浓淡枯润与诗文的抑扬顿挫相呼应,恰似园林中光影流转的游廊,令观者在虚实之间体味诗意的绵延。
苏州园林的粉墙黛瓦启发了陈国中对书法“块面感”的思考。他提出:“线见其梗概,块见其延伸。”在其作品中,常以如“刷”般的笔触构建块面,再以游丝般的细线勾连气韵,形成“骨风相参”的视觉效果。这种处理既保留了传统书法的骨力,又赋予作品现代性的视觉张力,宛如园林中太湖石的嶙峋与池水的柔波相映成趣。
创新之峰:《行书唐诗三百首》的集大成之作
2023年问世的《行书唐诗三百首》,堪称陈国中艺术理念的集大成之作。不仅填补了当代书家未以行书系统创作《唐诗三百首》的空白,更成为书法与文学、传统与创新交融的典范。
陈国中并未将诗文简单视为书写载体,而是通过笔墨与诗人展开跨时空对话。在书写王维“明月松间照”时,他以疏朗的布局表现空灵之境;而在表现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时,则以奔放的笔势强化瀑布的磅礴之势。这种“以书解诗”的创作方式,使文字超越符号意义,成为情感与意境的直接流露。
该长卷采用现代超高清像素采集技术,结合手工装帧工艺,既保留了传统经折装的典雅,又通过42米的延展性设计,再现了书法长卷“移步换景”的观赏体验。这种对传统媒介的现代化转化,恰如其分地呼应了其“知今”的艺术理念。
文化使命:在全球化语境下的本土书写
陈国中的艺术探索,始终带有鲜明的文化自觉。他选择以园林为切入点,将地域文化升华为普世性的艺术语言。学者评价其书法“发扬吴门传统而不拘泥,兼具国际视野”。
这种文化自觉,亦体现在他对书法教育的影响中。作为国家行政学院书画研究院研究员,他倡导“以园林悟书道”的教学方法,引导学生在造园美学中感悟书法的空间意识与节奏韵律,为传统书法的当代传承开辟了新路径。
陈国中的书法艺术,恰似苏州园林中的冠云峰——既有太湖石历经千年的浑厚根基,又具文人精心雕琢的玲珑意趣。他证明了传统的生命力不在于固守,而在于创造性的转化;地域文化的价值不止于怀旧,更在于为当代艺术提供独特的视角与养分。
陈国中书法作品
陈国中书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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