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古籍打交道,我觉得自己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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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东珏手把手教徒弟。 |
四川省图书馆古籍修复中心,袁东珏从压平机取出自己做的复原样本,拿到修复桌上放好,轻轻翻开其中一页。“你看,这就是‘蝴蝶镶’。这种装帧形式可以在一页内看到一整幅图,保证了看图的完整性。”
灯光下,书页光滑平整,除了略微泛黄的纸张颜色,几乎看不出过往岁月的痕迹。这都要归功于袁东珏的那双手。
袁东珏是四川古籍修复技艺省级代表性传承人,2024年被评为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先进个人。“补天之手、贯虱之睛、灵慧虚和、心细如发”,这是明代收藏大家周嘉胄在《装潢志》里记述的古籍修复师。袁东珏的“补天之手”,小巧、白皙,握着很温暖,却颇为粗糙,细看,手掌和手指上都是纵横交错的裂纹。
“干我们这行久了都这样。修复经常要碰水,还不能经常擦护手霜,护手霜含有化学成分,会对古籍造成伤害。”这位已经干了40年古籍修复工作的老太太搓了搓手,笑着说。
年近八旬,袁东珏身姿挺拔,即便身着一件蓝色工作服,也难掩一身热情与活力。
袁东珏爱美、喜动,但与“静心静气”干修复毫不冲突。说到古籍修复,她言语中出现最多的词是“很喜欢”“不枯燥”“很有趣”。40年,是她用行动来表示:这是她热爱的事业,她愿为之双手粗糙,更愿为之枯坐“冷板凳”。
袁东珏与古籍修复结缘始于上世纪80年代初。当时,全国大部分地区的古籍修复工作停滞多年,有待重新起步。1983年,在四川省图书馆从事图书修补工作的袁东珏被推荐参加了古籍修复培训班。
“回来后我就想,我一定要干这个。”一年的系统学习,让袁东珏彻底爱上古籍修复。1984年,培训结束后,她开始筹备四川省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当时,袁东珏不仅带回来很多东西,诸如染纸的植物原料、修复用纸等,还天南海北地去淘各种工具、材料。那台压平机,就是她托人从南京买来的。还有古籍修复中心至今仍在使用的几张修复桌,也是她当时从上海图书馆抄来图纸,找人现做的。
在袁东珏的努力下,古籍修复室基本成型,有了成体系、成套的工具材料,也有了标准化、规范化的修复工作流程。接下来整整18年,在这间修复室里,她只身一人扛起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工作。
无论是最初一人、一室坚守18年,还是后来放弃退休生活接受返聘,袁东珏始终以匠心守望初心,以妙手缀补时光碎片,让一部部受损古籍获得新生。据统计,她修复的各类珍贵古籍及书画、图档资料多达355种、4088册,总量超55000叶,其中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的有25种、190册、7350叶。
经由袁东珏修复的古籍,不乏四川省图书馆镇馆之宝《洪武南藏》、宋刻本《茶经》、明抄本《诸症辨疑》、明刻版《图注八十一难经辨真》等珍本、孤本、善本。她说,不管是珍贵善本,还是家谱、书信、地契等普通残卷,都应一样对待,“只要修好,都有成就感。”
袁东珏的成就感,还来自专业人才培养。截至目前,她已正式收徒38人,并通过各类授课形式教授学生达千余人次。“他们都很好学,各方面做得很好。”谈起弟子,袁东珏眉开眼笑。她身边的两位徒弟,罗涵亓、吴石玉,已经是四川省古籍修复的中坚力量。
“像纸张纤维检测仪这样的新设备,师父正在积极学习和使用。传统技艺也没放下,清代宫廷的装帧形式‘蝴蝶镶’就是她现在的研究内容。”罗涵亓说。
如今,袁东珏依然对古籍修复满怀热情。有句话常挂在她嘴上:“和古籍打交道,我觉得自己很年轻!”
《 人民日报 》( 2025年03月17日 1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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