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永恒传递(盛世华光)
她的麻风病短程联合化疗法,在云南试点取得成功,在全世界推广。她提出的麻风病垂直防治与基层防治网相结合的模式,被称为麻风病“全球最佳的治疗行动”,如一树花开,芳香遍地。她就是现已年过百岁的“时代楷模”李桓英。
如今,从过去的艰难困苦中走过来,我们兴叹,麻风病的扼制,幸得有李桓英这样一代代、一批批在公共卫生事业上默默付出的人,像四季的风温柔拂过,带来安详。
那是1979年新年伊始,58岁的李桓英第一次从北京去云南。从云南回到北京后,她没有停歇,立即根据云南勐腊的调查资料和其它地方的调查资料写出一份中国麻风病情况的报告。1981年11月18日,她参加了在仰光召开的世界卫生组织麻风病治疗和免疫科学工作会议。
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全世界治疗麻风病一直没有最佳的方法。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李桓英深知,不管有多大的风险和压力,都必须要有巨大的勇气。她决定在中国率先开展短程联合化疗法,她向世界卫生组织递交了一份关于中国麻风病情况的详细报告,申请援助联合化疗药品。世界卫生组织批准了在中国进行联合化疗法的实验项目。
1983年1月,北京下了一场雪,雪落无声,铺白了屋顶、道路。寒冷的风吹在人脸上,像小刀子刮过。李桓英踏着雪,登上了开往云南的吐着白气的列车。她之所以第二次踏上这块土地,是因为这里有着一群在苦难中挣扎的麻风病人。
如果把时光拉回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勐腊县勐仑镇的麻风寨,麻风病令人闻之色变。别说普通人,就是本地的一些懂点医学的赤脚医生,见了麻风病人,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当时的一些医生,如果要去麻风寨给病人送药,也是穿着全套隔离服、戴着手套,送药时,像钓鱼一样用一根棍子挑着药,递到麻风病人手里。
麻风病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还会遇上一个大摩雅。
那天,我们到村子,虽然已是晚秋,气温却高得如同盛夏。我们刚走到村口,遇见一位老人。问候得知,老人姓依,傣族。他的头发全白,像铺上一层霜,手里拄着一根拐棍,看上去却精神十足。他曾患过麻风病,我们问他,在当时,他们生活在这个寨子里,是不是连当地人也不敢进来?
没想到,老人心态很好,笑呵呵地说:“是啊,哪个敢走近我们呀!我们是一群琵琶鬼呀!”
他这话也把我们逗笑了。我们说:“你们自己也认为自己是琵琶鬼吗?”
老人收起笑容说:“我们是人,可没人敢来跟我们接触!”
“谁说呢!当时不是有个姓李的医生来吗?她不但敢来,还敢和你们握手、拥抱、一起吃饭,记得吗?这位医生叫李桓英?她可把这里的人当亲人对待呢!”
老人的笑容立马又出现在了瘦小的脸上,说:“记得记得,咋记不得,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是我们的李妈妈!”说到李桓英,他的话匣子彻底打开,激动地说:“当时我们这里的人没见过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外面是啥样子,抬头是山、是簸箕大的天空。有一天,人们突然看见几个人从一条泥泞的小路向我们村子走来。有人就喊,有外面的人来我们村子了,人们都从家里跑了出来,看着他们走进我们村子。只见一个老人穿得整整洁洁,没穿隔离服,没戴手套,人们都震惊了,呆呆地看着这人,反倒是自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与向着我们走来的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仅走进我们中间,还拉着我们被麻风病折磨得变形的双手,紧紧握着。随后,又掀开一些人的衣服,认真仔细地看皮肤溃烂的地方。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人是从北京来的大医生,是从事麻风病防治和研究的专家李桓英医生。”
李医生来到村里时,你们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老人说:“听说她是从北京来的医生,我们当时觉得就是神仙下凡来救我们的啊。她来了,我们就觉得稀奇。我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她没有嘲笑也没有看不起我们。她见着我们时,询问我们这里有没有村长?我们指着刀建新说他就是我们的村长,她就走过去和他握手,还给他一个拥抱。你不晓得啊,我们看见的人全都呆了。后来,她看一些老人的脚时,还亲手帮他们脱下鞋子,说要把鞋底垫平,不能硌脚,我们眼泪止不住地滚呀滚呀!她把我们当人看啊!”
老人说的这个场景,便是李桓英到勐腊的第一次考察之行。
在李桓英离开云南之后没几年,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腊县成立了皮防站。只是当时刚成立的皮防站,别说治疗病人,就连基本的流行情况和数据还没摸清楚。为了把所有情况摸清楚,勐腊县皮肤病防治站马金福和李光祥两位医生,身背药箱在全县范围内跋山涉水、走村串户。他俩经常早上7点出发,晚上10点还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摸路。日晒雨淋,蚊虫叮咬,饥饿难耐,有时还会遇上野兽的攻击。但是,他们仅仅用了3个月的时间,就掌握了全县麻风病人的情况。他们所探访到的,全是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晚期病人。
1983年春天,大地上的树木吐出新芽,山上的野花争相开放,一片春意盎然。这一年自然的春天,也成为勐腊麻风病人生命的春天。因为李桓英在这个春天里,带着团队、带着从世界卫生组织争取来的免费新药,坐上了列车,和州县医务工作者一起,来到了勐腊麻风寨。
李桓英准备在这里同所有的人一起齐心协力背水一战。云南的医护工作者,组成了一个团队,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上。在李桓英的带领下,这个团队对麻风病的防治尽心尽力。
李桓英和医护人员来到麻风寨时,还没走进村子,同行的医护人员停了下来,拿出防护服严严实实地穿在身上。李桓英也清楚,人们对麻风病的恐惧由来已久,她并没有要求和责备他们,她自己不穿防护服,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用,径直走进了麻风寨。
一路上,李桓英一直在给同行们打气说:“我们必须要大胆尝试和创新。在面对病人的时候,不仅要治疗他们的病,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的心、他们的情感与我们处在同一个目标上。”
仿佛勐腊是李桓英生活过的地方。走进寨子后,见了麻风病人,她就主动上前去和他们握手、拥抱,与他们像久别的亲人一样拉家常,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喝水。她的大胆尝试,不仅让麻风寨的人们惊讶,就连同行的医生都十分震惊。他们感叹说:“在我们的所见里,李桓英是与麻风病人零距离接触的第一人。”
其实,李桓英这样做,是希望麻风病人能像正常人一样放松,报之以微笑。但是,恰恰相反,他们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跟外面接触了。
那天我们和姓依的傣族老人聊起李桓英第二次来的情况时,他说:“李妈妈这次来,中午累了,她也不讲究什么,直接就躺在麻风病人的床上睡觉。我们都感动得哭起来。”
我们问他:“你们当时能想到这病能治好吗?”他说:“那时候治好治不好,我们已经无所谓了,只想着活一天是一天。因为比麻风病更可怕的,就是没有人敢跟我们接触。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位有名的医生,像妈妈一样来关心我们。”
是啊,李桓英的到来,像风一样,把福音吹进了每个麻风病人的心里,让患上麻风病的人们内心充满了希望。他们原本自卑、绝望的内心,仿佛被一束光照亮了。同时,李桓英的所作所为,还给基层的麻防工作者上了最生动的一课,从此消除了根深蒂固的偏见。
那天,我们在和李桓英教授对话时,她不断地说:“天底下的人都是好人。”她当时就非常清楚,疾病有时不完全靠药物治愈,爱和温暖,同样也是一种治疗。
云南勐腊麻风寨病人的麻风病治好了,他们都叫李桓英大摩雅,叫她李妈妈。他们无以言表,只有感动的泪水长流!他们哭,李桓英也哭。
1990年,麻风寨作为一个行政村,被正式划入勐仑镇。李桓英把麻风寨重新起了一个名字:曼喃醒。从此,在中国的地图上,有了一个叫曼喃醒的地方。曼喃醒,傣语意为“新生”。按傣语的意思,自从李桓英到来,便是曼喃醒了。
李桓英所有的付出和汗水,换回了无数人的健康。或许,从她心里种下誓言那一刻起,她的身上便焕发出了光亮,照亮了每一位患者,照亮了世界。她像一缕清风,把大千世界的福音传给人类的健康事业。
什么才是大医?什么才是人间大爱?李桓英做出了最真诚的回答。她的付出和贡献,崇高而伟大。
2021年,中宣部把“时代楷模”称号授予李桓英。时代楷模,充分体现“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价值准则,充分体现中华传统美德。时代楷模事迹厚重感人、道德情操高尚、影响广泛深远。这不是对李桓英一个人的肯定和褒奖,而是对一个群体:所有逆行的医护人员。
爱和医疗,像春风和暖阳,吹绿了草木,山花烂漫。这样的一份爱,愿在人类社会的进程里,永恒地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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