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平遥吐真言 幽默分享创作经历
10月11日,平遥国际电影展迎来的首场大师班,是张艺谋和他要讲述的“为了电影的每一秒”。在开讲之前,他先在媒体新闻中心畅聊了半个多小时。从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联欢活动的排演感受,到绘声绘色描述最新电影的创作工作,还一路回忆起自己在山西拍电影的岁月感触,顺口还不忘自嘲一下“我就是个劳碌命”。
作为中国电影大师级的人物,他的到来让平遥电影宫里排起了长龙。近千名影迷早早排队,队伍一路蜿蜒,只为一睹大师风采。当张艺谋听到有些影迷甚至是凌晨四五点就来排队,张艺谋一脸惊叹:“我的天,跟去医院挂号一样!”
张艺谋对山西印象颇深
张艺谋与山西的缘分不浅,他的电影《老井》《大红灯笼高高挂》都是在山西拍摄的。再次回到故地,张艺谋追溯到更久远的1983年,当时他还是摄像师,和陈凯歌一起拍《黄土地》,就已经沿着黄河在山西采风取景了。
山西的建筑和风土人情给张艺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天面对媒体,他谈起山西、尤其频频提到山西建筑,可见感触颇深。而在平遥举办电影展,张艺谋认为这是个十分有趣的组合。“电影才100多年历史,无论怎样和几千年的古城比它都是个年轻人。但这也形成了古老与现代的对话,当你从影厅出来,再看看这些老砖房、古城墙,有种穿越感。”
图自电影一秒钟官方微博
在这种新与旧的碰撞中,平遥国际电影展还让张艺谋见到了大批从全国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云集而来的年轻电影人和他们对电影的热爱,“我来的时候坐在车里,已经看到有那么多排队等候的年轻人。他们都很年轻,让我很感动,因为中国电影的未来就在他们身上。他们未来可能都是大师,这就是传承。”
三代导演相聚平遥
在10日开幕式上,张艺谋获得“卧虎藏龙东西方交流贡献荣誉”,这是平遥国际电影展最高致敬荣誉。第四代导演谢飞、第六代导演贾樟柯为第五代导演张艺谋颁奖的一幕,也成为浓缩中国电影发展的经典瞬间。
对于后来者贾樟柯的电影,张艺谋感叹他是和第五代导演完全不同的电影。“关注小人物,有自己独特的思考,很有他自己的特点。”但与曾经代系分明不同,如今的中国电影导演已经“无法分代”“已经分不清了,有很多新的导演,他们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思考,成长环境不同,总有新的电影诞生,这也是电影吸引我们的地方。”
同样被电影吸引,当第五代的张艺谋还在重庆拍他的新片《坚如磐石》时,第六代的贾樟柯创办的平遥国际电影展已经为第三届的开展进行筹备。电影展艺术总监马可·穆勒跑到重庆邀请老谋子来参加,他欣然接受,“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放松,跟大家聊聊电影,我还能在电影展上看看电影。”当然,他还在这里“意外”发现《红高粱》放映时,观众全是20多岁的年轻人,他哈哈大笑着说:“平遥证明了,这里还有年轻人看我的电影,不是只有50岁以上的人才看。”
老谋子从不觉得自己累
平遥之行,张艺谋给大师班定了一个主题是“为了电影的每一秒”。他跟媒体解释这个主题的意义,“其实电影与人生一样,都是由每一秒构成的。一秒是一瞬间也是永恒。无论长短,都是生命绽放的过程。作为导演,拍好每一秒镜头,认真对待每一秒,让它绽放、充实。”
老谋子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他跟媒体调侃自己是劳碌命,“做不了其他事情,总是喜欢创作。除了电影还涉足很多,比如大型活动、舞台剧等。忙各种事情让自己很充实。”你要问他累不累,张艺谋呵呵一笑,“都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别人看着累,自己不会累。”
在10月1日晚上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联欢活动结束后,一张他和团队疲惫地席地而坐的照片传遍网络。回忆起筹备半年多的晚会,张艺谋满脸都是兴奋,在深夜彩排时空无一人的长安街和天安门广场,他拍了很多让自己珍藏的照片,却想不起自己何时疲惫过,只觉得上万人放声歌唱时的声浪,是他终身难忘的瞬间。
就在《影》公映之后,张艺谋已经又创作了3部电影,其中两部已经拍完了,一部年底开机。“《一秒钟》是我写给电影的一封情书,是我自己的青春记忆,那是一个关于电影的电影,我希望能早日和观众见面。《坚如磐石》在国庆节后已经送审了,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硬派警匪片,很都市很冷峻,画面也很独特。年底准备再拍一部谍战片,会在东北雪乡附近最冷的地方拍,希望它有冰天雪地的氛围。”张艺谋给媒体描述了一幅幅他新电影的画面,但最后落点,都还是在故事上,“讲人的故事,是吸引我拍电影的最主要原因。”
在采访的尾声,张艺谋又把话题转到了年轻人身上,“如今中国电影数量和票房都上去了,质量就靠所有人努力去耕耘,我相信一定有所得,但不会马上就得到。因为电影是文化,是需要辛勤创造和历史的机遇碰撞获得。大家不用着急,平遥电影展里有这么多年轻人,会有伟大导演出现。”
第三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大师班上
张艺谋这样说:
“我不怕被诟病 也不装大师”
从凌晨4点平遥电影宫外影迷开排的长队,到大师班从500人“小城之春”影厅紧急调整到1000人露天“站台”的举动……一切都在告诉人们,什么叫:大师来了!
对,张艺谋来了!那个刚刚执导了国庆夜焰火晚会惊艳了世界的总导演来了,那个已无需介绍作品、自己已成为“作品”的69岁男人来了,来到了他曾演过也拍过的山西。
10月11日,平遥国际影展因为这位巨咖的到来,显得格外不平静。而张艺谋也没有辜负苦苦排队等待数小时的影迷,在大师班上,他用一场《为了电影的每一秒》的主题发言,以最谦和的态度、最难得一闻的电影拍摄故事回馈全国各地以及海外影迷。
活动中,他没有一丝大师架子,不惜自黑、自嘲,同时他与主持人贾樟柯的对谈妙语连珠,引发台下一次次千人笑场。而他讲座的核心始终围绕“创新”“勇气”,他说:“至今我还总是希望有一些不同,我不怕被诟病,我也不装大师,完美谈何容易!”让人对这位年近古稀的大导演心生敬意。
山西晚报记者作为“眼睛”和“耳朵”,帮您留下了诸多张艺谋大师班的精彩瞬间。
张艺谋说自己的首次商业尝试:
《代号美洲豹》砸了? 我看挺时髦
刚才贾导说到我最初的商业尝试,这么看,我还挺先驱的!
《红高粱》之后我和私营公司合作,拍了《代号美洲豹》,当年它不成功,放今天估计能成功,因为当年的电影只谈深刻,不谈娱乐!后来很多人说我拍砸了,多少年都不提这个事,但其实葛优、巩俐、于荣光几位大演员在演,挺好的,现在看起来挺时髦的!(自己笑,全场也笑。)
张艺谋说自己的山西情结:
《大红灯笼高高挂》 不拍大院可惜了
《大红灯笼高高挂》改编自苏童《妻妾成群》,本来是南方戏,原来准备在南方拍。可我当年拍《老井》在山西,我觉得山西大院太好了,不拍就可惜了,被山西古建美吸引。
那时候乔家大院没游客,拍戏也不封,拍了3个多月,等了一场雪。每天我在大院屋顶上面考虑怎么拍,有一天看到方方正正的“透视线”,一想,“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拍规矩吧!”后来故事就全改了“规矩戏”,象征隐喻视觉造型风格。
我觉得它和《红高粱》就是正反面。《红高粱》是放肆、狂野,而《大红灯笼高高挂》是体现规矩、极端、压抑,我当时不顾一切要改变,真是大胆有勇气。
张艺谋谈最早纪录美学探索:
《秋菊打官司》我才是偷拍大师
贾樟柯说《秋菊打官司》是最早的纪实电影,上世纪90年代纪录美学还不普及,要做美学大改变还是源于我的性格,想不同。
这部电影改编自《万家诉讼》,刘恒是编剧,大手笔写得现实而幽默,可快写完了,我觉得没特点,不够创新。
有天晚上,快开拍了,我们一推人聊着聊着突然说拍纪录片风格吧,摄影、美术都很兴奋,刘恒也在,一言不发,最后忍不住说:“那我剧本就白写了”。最后就没剧本了,开始偷拍。我是偷拍大师了,比狗仔队强多了!(笑)拍这部片子,摄影师拿上水和馒头,穿尿不湿,钻进箱子里待一天,宝鸡农村和各地偷拍,凌晨四点就埋伏进去。
农村不好隐蔽,我就让巩俐装假肚子天天村里转,让村里人熟悉,没人知道她是假怀孕。摄影师也每天转,让村民适应,过了一个星期我问“效果怎么样?”答:“没人看镜头了,连狗都不理了!”
当时海量偷拍素材,我们整夜整夜看,剧组弥漫着失败氛围,都说张艺谋这次砸了,当年胆大啊!
张艺谋谈中国最早的商业大片《英雄》
无心插柳 不以票房论成败
拍摄《英雄》最初不是考虑商业转变,每个男人都有武侠梦,开始想拍武侠片,我们的《荆轲刺秦王》快出来了,结果别的类似作品出来了,我们都很沮丧。
后来是制片方坚持,还请来了梁朝伟、张曼玉、李连杰、陈道明……我一开始都觉得“哇,可能么?这么大咖?”结果还真成为一个不可复制的阵容,很多细节也都做到极致,我们拍摄的80匹马都是(火局)油的。
我只是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拍,没想到成了大话题,当年全年票房8亿多,《英雄》占了1/4,2亿多。
接踵而来的就是批评,当年我也沮丧,心里想票房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乎的是首都文艺界的评价,人家说我意识形态有问题。(全场笑)
当然了,目前以票房论成败,我相信这只是阶段性的。
做电影,不是为稻粱谋,不为名利,只为喜欢!每个电影人心中其实都有一团燃烧的火。
采写:山西晚报全媒体记者 范璐 张洁
摄影:山西晚报全媒体记者 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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